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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mo bulla

【扰风 07:11】速度与金钱

上一棒:@趁早见 

下一棒:@陈微 

  

/斯莱布尼尔的瞳孔燃着不灭的火

 

 

 

  热水吻过马嘉祺的颈,他身上有天然的、带着涩意的白,不丑陋也不动人,是为家族所厌弃的,毫无丈夫气概的平凡。在重重豪门下,这点黯淡像所有阴私的入口,一场灾难性疾病。柔软的肌肤渐渐湿润,光洁无毛,上面浮现出一络络指肚粗细的、稚嫩裸露的粉红色痕迹。他视若无睹,把水渍揩净,浅淡的香波久久不散。他被这样或那样的气味笼罩,与热气一同被浴袍收束在一起。

 


  刘耀文偏头就看见一段被打湿的绸,他日后更中意在心里叫缂绣,如瞥过的家藏冷酷雅仁;但香岛骄傲又自由的弃子,如今只是嗅闻到赛车飞翔时风的气味,仔细些还有这位一夜情对象颈项里的水汽。他来意大利只是有人给禁赛的他送来比赛机会,听着荒谬但这本就在他熟识的生活规则里,再不济去趟伊莫拉也算功过相抵——在异国开出蚌珠是风流的意外,这与赌博无异,全然撬开才能见正圆强光,日月流淌,足以为王冠拱立。

 


  动作间他们几近嵌在一起,在狭窄范围里争斗掠取裸露的代价是亲密透明的血。刘耀文陷进冷血动物柔软滚烫的潮汐,被剥除一切世界外物后的贴蹭都建在鲜少见光的骨肉上。不同欧罗巴人先天就更易膨胀的皮肉线条,先前在吧台刘耀文就被光涂写这位像有亚裔色泽的青年的骨吸引,念头当时为内敛和锋利的共存闪过,如今完全着陆才透过光近似欺骗的改写触摸到毫无温润的嶙峋。

 


  Kiss landing那套从不是刘耀文的驾驶风格,对手因他头疼、观众为此欢呼、而对立的竞争和支持间搭档会爱恨交加;也许正是因此他耳侧像被轻咬一口,相拥的气息和相较常人浅淡的体温都更浓郁:“动作干净点,我明天还有事。”驾驶员直接掐掉了指挥台传来的指令,比赛中路况的变化速度远超电子信号所拥有的精度,身体的直觉反应才是他们最后所倚仗的,用不断练习建立起直觉。

 

 


  早醒的人先离开是一种共识,马嘉祺翻看文件听秘书的报备,他着装永远合体,今早却屡次为座椅调整坐姿。这并不常见,众所周知家族里这位后起之秀并不在血缘的荫蔽里长大,依那些共为继承权争夺者却并非实干家的人调笑,如鬣狗能为肉食背离族群在他人篱下寄居,又有何处不可为家。但秘书就要适时地学会剜去眼睛或舌头,他选择这位弱主扶助就成为本分。近年家族的汽车品牌多线式微,而要想在方程式赛道让他们的车队名牌乃至引擎打响名号,就需要领军。

 


  ——“我不要次品,只要胜利。”刘耀文来到时就看见昨夜的亲密者和他隔着横桌相对,平驳领和半温莎层层压上系至颈点的扣,被重新拢起的壳显然昭示着命令式的禁止通行在刘耀文的赛道上无用,他会读路旗的颜色,但也愿意在一些双方都受益的场地里享受无关痛痒的眼色,即使当时他们正息息相关。刘耀文的履历着实称得上夺人,剑太利易生两刃,把命放上偏锋的天才禁赛不足为奇,但香岛的明眼人也都知这位被家族放逐的公子还无法完全拥有自己脸面和生命的话事权,血统和姓氏是禀赋也是他们天生的轭。

 


  马嘉祺在比看见资料更早前就读了面前这个男孩的心跳,显然这是对方头一次撞见成人世界这样的意外,他不吝于给未来的合伙人帮助,也无意向秘书开放私生活的权限,但能力至少要追上昨夜实践的表现。“禁赛和车队不是问题,今年的赛程比往年密,只要你积分开够,驾照会下得很快。我们都同样注意速度。”“唯一的要求,——”

 


  “我不习惯当亚军。”刘耀文蹭蹭鼻子拉开椅背坐下,用行动和言语同时拦截;他没想到不同的气缸和活塞会交错撞在一起,尽管这是它们本身运作的物理逻辑。但碳纤维和碳基同样会让他兴奋,事实上他并不避讳或厌恶这样的巧合,赛车手的左右脑需要同样发达,而强大的心脏才能支撑在几个G的过弯离心力下他们依旧保持冷静思考。面对这样危险和挑衅的饵刘耀文的身体更像被激活,他在极限里寻找生存感,汲取稀薄的能量以此品尝自我,面前的双份乐趣就像命运给他的补偿,而他从不拒绝。

 


  当双方目的纯粹又有相同前提时,共识总是更易达到。马嘉祺指尖隔着名片抵上刘耀文胸口,擦身而过留:“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也。”非母语者念文总有奇怪深情的咀嚼意味,但唯独二人拥有的华裔血统又将其连接在一起。

  

  刘耀文发达的直觉只能分辨出夸赞倾向,他们的家传因历史英联邦的遗留对此认知稀薄,事实上昨夜这个年轻人表现得更像意大利南部生人;而马嘉祺因母亲为爱背离家族的落俗故事反生长出些未雕琢的润,可惜母亲燃烧的勇气被经年细雨浸得阴沉冻骨至烛尽,蜡泪淌进马嘉祺的脊柱的凹陷,母亲对家族的忏悔和遗愿生割去天生的影子,文艺复兴的火炬手尽知费料的切工更动人。这样的倒错在倾覆时让他重新被影遮盖,他鲜少拥有这些,极硬的物往往极脆,但在破风的火中又能变得极艳极净。

 

  


  自此刘耀文重新戴上头盔,马嘉祺帮他从香岛雇来惯用的工程师,大少爷比往常更多泡在赛场里。他没有老将那样熟悉发动机的轰鸣,但资源倾斜程度和调校检验频率足以把刘耀文的天赋磨得更快。而在更密切接触里,马嘉祺也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维修站和赛道旁。精英教育失去马嘉祺是他们阵营的损失,空阻系数和定风翼角度的测试记录他前日拷贝一份,今天就能在训练后和刘耀文一起同工程师讨论修改;刹车和引擎冷却管在不同气候路况下的尺寸大小调整马嘉祺按干湿密度和车手数据列表;更甚他埋头经理室半月未出,把摇测系统度量精度又提2%,看双份反馈数据调校,极偶尔和男孩在床上开些连杆或空气罐的引擎玩笑,或在休息后碰他颈上敛起的青筋。他们自然还保持私生活的关系,双方都是将公私分得极开的人,或说马嘉祺是如此,而刘耀文表现得如此;自小到大烦恼都从未以任何形态追上他,他用套圈让他们成为败者,做所有游戏里最快的那个小孩;这次他也没让马嘉祺失望,——他可能更愿意说是自己,也可能不以为意。

 


  圣马力诺伊莫拉弯道多且赛道最终终点通向临海峭壁,冲线后及时刹车才能安全完成比赛;62圈里恩佐迪诺赛段著名且凶险,塔姆布雷罗弯道即使在初期赛段出现也同象维伦纽夫一样因转角太陡极易发生事故至丧生;剩余七个弯道中急弯极多,4.9公里的圈长在地势作用下是经典的传统快速赛道,风在车手中广传,危险正是它的魔力所在。

 


  刘耀文就在这里弹射出起始线,他狠狠撕开起步距离防线的姿态堪称莽撞英武,也有人在心里为他的异军突起埋问号;一路联赛他的积分尚不被豪门重视,马嘉祺的阳谋尽管为人所知、也被当作是年轻管理者不懂门道的孤注一掷。此时他正站在看台前和工程师维修组一同观看,他并不因刘耀文的起步惊奇,他手上所拥有的资料完全能模拟出另一个独立的个体,在数月无休止的磨合改装里刘耀文让他确认对方就是那个最优解。

 


  积分赛总和大奖赛截然不同,刘耀文听坐下引擎微鸣的呼吸,恰好是能引起他血液共振的频率。整座车在他们共同的调试下成为他外置的后天骨骼,过弯的抓地感在山石路间也毛绒稳定,像马嘉祺空闲时和他讲的阴阳的齿。他作为新人遥遥坠着其余的车队,队友战略性地抢道做阻挡掩护,前几十余圈过去行车轨迹堪称写意。

 


  但积雨云过境压上圣马力诺,彼时刘耀文刚途径维修站换胎检测,接马嘉祺给他递过的水瓶。旱地车胎与雨胎截然不同,加高胎压和更硬的悬挂设置让本就在雨天增大的空气阻力加强,两组冷却通风管尺寸未及时换小的导致刹车和引擎降温过快;向来先锋首当其冲,刘耀文深知在环境陡变时降速过弯才更明智,随着降速更早入弯他不可避免剐上弯道峰侧,稳定车体拉杆改变离地间隙和指挥台预报注意前后轮协调问题才继续向前。

 


  马嘉祺被赛况压下脸,维修队只能等待下一次停车时机到来。雨逆向打上车手只露出眼睛的面部,驾驶舱内五六十摄氏度的高温在天时下骤降;刘耀文不敢拉下护目镜因雨势会把光面冲花,赛车手套攥着拉杆抵抗旱胎不可避免的打滑,在摇测系统里清晰可见优势被不断拉近,刘耀文在直道速度不减反增以弥补过弯劣势,以此撑到下一次换零件的申请时间。维修队要在极短时间内完成一切更换,车手要做的是大量补充水分和保持体温,刘耀文从驾驶舱内翻出顶着亮滑的积雨接过马嘉祺的水。

 


  他吻过对方此刻抿起的唇,在一次气氛也许正好的时候。他们的关系从起初的泾渭分明变得更像有同一目标的肉体友人,偶尔交换也许糟糕的家庭,偶尔一起打DiRT Rally2.0,比偶尔更频繁也从没和其他人做过的、在事后调出最近的训练资料倚着床头一起复盘。也许刘耀文被烦恼套圈了,像现在发尾被雨拍在前额的狼狈。但马嘉祺甚至也没有打伞,这件事对他极为重要,而在刘耀文的一切也许中最明确而明亮的是:这件事极富乐趣,而刘耀文从不畏惧挑战。

 


  车头破开雨幕直直向塔姆布雷罗弯划去,刘耀文展开定风翼的最大角度在雨天重新认识这个为赛车准备的死亡弯道,不断迫近前方反超后拥有优势的其他车手。如果此刻要飞出玩笑,他会说刚才的思考速度是四百公里每小时,最好的车手和引擎面对这样的速度也只敢在直道小心尝试。他不看任何车尾、仅仅追着危险和速度向前,每一圈都在更逼近尾声,塔姆布雷罗弯竖起黄旗和绿旗又放下,刘耀文一个一个车位地重新超越吞吃回属于自己的领地,临近两圈时他前方只剩一台对手。

  


  但没人应该在这种情况下再次加速。马嘉祺骤然盯上屏幕思考刘耀文的意图,可他目光攥上的男孩从来直给易懂,速度是一眼可明的事物。他们一同推演过伊莫拉的速度极限模型,众所周知临海峭壁是给车手最后的考验,死亡为他们设置光明的入口。他没有对此耳提面命,他以为刘耀文懂,那是每个人自己手心的性命,即便浓时他们也相扣过纹理。

 


  踱步和缄言成反比增长,工程师和维修队都几番朝他探头示意;摆手按下更像是心肺复苏的手势安慰,这极重的项目以现在速度势必能以超额代价被超额完成,刘耀文尚有后悔余地,或是寄希望于对手的失误——但他们双方都没有这样的习惯。马嘉祺说服着自己掐秒计算,刘耀文狠踩一脚险险压弯,裁判和其他教练都发出些低声议论。马嘉祺终于卸力向指挥台比了手势,随即背身不语听警告和破碎,但周边躁动并未停止甚至愈演愈烈,他猛回头只能看见越过最后一个弯的背影淹没在雨后直飞向终点和尽头之外。

 

 

 

  马嘉祺半垂着眼,让冰凉一直冲刷到手腕。他虎口卡过腕子,拇指指腹再细细揩过一寸寸皮肉。每一根艺术家的手指都应曾被这样悉心照料,但命运也许并未亲吻过马嘉祺的、神似艺术家的指尖,他此时更像一名chef,正罕有地醒肉排酸——直到搓得手背如眼角般发红。事实上这双手和他的主人数月都在做工程师和首席执行官的事,前者他也许更为上心,才能解释现在会出现在这作为病人的陪护家属熟练消毒。

 


  他的这位家属没有因车祸坠海当场死亡着实叫多数人意外,相较下无法开车只能算极小惩罚。一切的前提是苏醒,虽然养一个植物人对马嘉祺并无负担,相较此次的获利这些花销实在十不足一。但这样沸扬的红利下他无心读过秘书整理好的报表报告,尽管已经送上病房陪床的台面,半月前马嘉祺还自信能复制出一个刘耀文,如今每每落坐都有些复杂的恍惚。

 


  听见护士来找他说刘耀文醒了时也是如此,在旁人看姿态依旧持重至少年老成,包括刚复苏的植物人:“小马哥、是不是太认真工作了,…来看我还是来看报表呢。”“你就暂时不用工作了,不刹车开下海敬业,腿算工伤我也不一定治得好。”

  

  半年后医院门口刘耀文硬坐上驾驶座,勉强挨近副驾驶车窗探头:“小马哥!让我试试吧,就试试。”马嘉祺掀个白眼倚着车门:“你的副驾现在谁敢坐。”


  “那,…我们试试?”

 

  沉默半晌车门被拉开又关上:“手放回方向盘去,试试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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