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at1ux

homo bulla

【UTC+12】十号风球

上一棒:@趁早见 

下一棒:@way 


/找个点按下去,可不可按住你。



  “…7号台风厄尔萨和6号台风提纳风力增强,呈互旋姿态直扑港岛,天气将显著恶劣导致大雨频密。海面有非常大浪及涌浪,加之风暴潮影响,沿海低洼地区可能出现淹浸与海水倒灌。请市民做足预防措施,留意天文台最新讯息。前线记者传来报道。”


  云层滚着云层、铅一样迫近港岛通天的楼;闪霓虹的粗针也会在天堑间压折,即便寸土寸金的地界早已看不见钢水;HSS在NSCI的对象面前成团状鼠窜,合体或不合体的套装都滴水,公交系统短暂将他们管理为笼民,中环与深水埗受同样公平。雨披毫无用处,雨靴更像一种储水玩笑,贺峻霖扣在头盔下的发绺已经湿漉漉地贴上额头,他对着镜头背刚接收的总台信息,睁眼在睫毛上都有沉重感。摄影打手势转播结束,他捏着已经湿透的夹麦在心里计算工资,边想下次雨天外拍靠纯人声收音、边和摄影道谢检查身上的安全绳,提设备寻附近的应急避难所。



  “我同你讲过多少次,你爹地嘅大师好准,台风都快登陆啦你等阵再返屋企啊,犯水命一定要注意哩个。你平日喺外边到处跑我哋都唔管你,但从小就话生命係第一位先,揾一个乜草原先自己玩阵,去米兰食开心果gelato都嘚,顺路帮你爹地去葡萄园转一圈,……”


  严浩翔在应急避难所重新系紧防水裤脚,难得为母亲的听力庆幸;皮靴面显然已淌过水,但在狼狈的集合体里他依旧得体得像个外人:“我知啦妈咪,你哋喺屋企先要注意,等我返去俾我煲汤饮啦。”他还是压着脚步背离人群,言语和动作在一个韵律。


  尽管这座岛型城市的室外已逐渐被台风压倒,母亲声音的明亮柔和也与过往无异,耳边的反复念说对严浩翔是日出拢层叠的云;他并不担心这场自然灾害会擦蹭到家庭,港岛台风本就频繁,算上所谓的命数,各个宅邸扛风雨也固若金汤;尽管自小不以为意,但严浩翔乐于为家人的爱和善绕行。——这正是他出现在此的原因,远处人群渐多像飘入一片惊慌的云,极黑地撕扯与推挤。


  判断错气候的意外不该发生在严浩翔身上,户外旅行常气候莫测,年轻人偶然兴起甚至追过飓风,严母口中的随意周游也要智识和胆气。可双台风的形成实在偶然,“厄尔萨”移动路径的改变吸引“提纳”形成齿轮气旋,几近理想的藤原效应让台风登陆时间和预测完全不同。他又安抚母亲几句,答应带些不缺少但代表想念的甜蜜礼物。


  避难所随着人潮涌入、紧急应变队伍已干预支援进来,肃杀的水汽、镇定和尘土混在一起。严浩翔回到时正撞上记者报道,显然刚结束台风外拍,进室内连头盔都没摘下,积雨滴成一个水洼;他心里觉得好笑,但看见摄影扫过还是稍稍偏头避开。


  即使是避难所,室内也比户外温暖太多;贺峻霖脱下雨披和灰冷潮气,头盔尚未压塌毛茸茸的发顶;但蓄在靴里的雨水依旧灌注寒气,他听见身后有男声打断思考解决方法的大脑:“避难所提供的物资,也许你需要。”贺峻霖转身刚想张口拒绝、让这位热心人把资源留给别人,就看见篮筐里斜插了一双拖鞋,下意识为需要改口、对那双极深的眼道谢。


  严浩翔不单凭他的礼貌对年轻记者回应,为他安顿好位置后继续些支援;多年经验足以他成为志愿者,十足教养又能给出体切帮助;看记者想安顿在避难所他稍有意外,但无论如何应该先为他保证干燥温暖。


  贺峻霖稍微擦身后提装雨靴的塑料袋回聚集点,踩着拖鞋和摄影看在避难所的录像素材,有暖意渐渐升起;他甚至意外在录像素材里关注到了刚才那位志愿者的背影,也许是巧合,镜头没有记录下他的脸。但刚才的短暂对话足够让贺峻霖记住那张脸,识人本就是记者的素质,何况对方轮廓俊厉、深陷的眼窝又内蕴光华,和避难所格格不入,更像在深水湾出入定居。他边想边在内心警醒自己不要陷入定义他人的沼泽,被师父常提及甚至赞叹的察觉天赋不应该时刻用在生活里。但记者为新闻和真相又可以淹没生活,贺峻霖难得走神,取笑自己还在被推出来外拍的时段,就感染上职业病。


  一切资料都和总台交接完已经到后半夜,台风剐蹭玻璃的声音让贺峻霖想起Wuthering Heights的翻译过程。为避难所准备帐篷以加强隐私性的策划尚未落实,大多数人席地而躺,安全起见灯火通明,但在雨夜已经算是好眠。他和摄影说晚安,起身带起虚热的眩晕,聚集点的远处还有人员忙碌,那位志愿者在人群太突出、扫过就知赫然在列。


  年轻记者两颊的酡红让严浩翔皱眉,这件事也许本可以更早被干预,在空闲时询问、或更早的观察到嘴唇发青时,而不是仅仅注意雨靴和毛绒发顶。贺峻霖夹着对滚烫体温来说过冷的温度计抿热水,拒绝了志愿者把他装进睡袋的邀请;他从小就不喜欢这样拘束的体感,但内心感激于这样陌生关系的帮助。


  严浩翔泡好冲剂递过去后顺便也席地而坐,他把睡袋放在背包旁、也没有使用的打算;严浩翔想也许这是自己身上唯一和所谓“犯水”相关的事,过多包裹总会带来溺水感,除却去雨林这样蚊虫极多之处、睡袋从不被使用;这也是有记忆起他就不和父母睡的原因,童年的小小秘密;此刻他为小记者的选择稍感好奇,但社交边界轻易压下了疑问。


  “你来港岛旅游吗?”贺峻霖说完就感到冒失,同时也注意到发哑的嗓音;他想把这样低级的提问归咎于颅内温度,但被提问者看起来对此并不在意。


  “说是旅游也可以,毕竟不是哪里都能撞上双台风。”严浩翔本想叫对方早些休息、恢复体力才能继续明天的工作。但那肉眼可见的懊恼实在令人不忍,他低低笑了笑,把半空的玻璃杯倒满,发梢轻扫过脸侧:“换我问,你们台怎么叫你出来做台风外拍,如果没有安全绳,你可连发烧的机会都没有。”


  过于万金油的玩笑答案让贺峻霖小翻了个白眼,但也知道这问题半是挪揄身体素质、更多有关关心;他不欲提过多背离正义真相的纠葛,只是把声音放轻:“网络前是采不到有血肉的新闻的,真相要踩上土地才能接近,这是我们的天职。”贺峻霖下意识紧了紧手心暖烫的杯,他在理想主义被物欲踩在脚下的时代长大,大脑像被泡进吐真剂一样流出随着年纪愈少见光的想法。他的新朋友也许卡顿了两秒,但两秒后他也放轻声音赞成了他;那样轻的声音重重落地,又或是巧妙地对坚硬对象磕开了缝。


  “风光也是、故事也是,只能无限接近的真相也是。”严浩翔此刻才感觉被贺峻霖的体温烫到,他们的小臂挨在一起,在双方都意识到之前。他问这位病人想不想听旅行家的故事,都踩在土地上。他当然听见I do了,因为也许现在他们算甚至不知道对方姓名的朋友,这总比有肌肤之亲的陌生人听起来理想些。所以他从在赛湖看见特里克尔反日弧开始讲起,万华镜旋之空就像圣经中座天使垂临;塔库乌岛的年轻人整日喝在热辣阳光下发酵的椰树汁,树冠上挂满塑料瓶,树根被海水淹没、每次风暴过后一片土地就化为乌有;达达布镇用布条为自己搭彩色帐篷的难民,哭泣的非洲之角爆发霍乱、第二日建筑便没有踪迹。


  严浩翔极轻地讲家人知道和不知道的故事,直到年轻记者均匀呼吸、完全闭上眼。他们贴得很近,他托着他枕回床上,听剐蹭的雨声、呼啸而过。也许、也许他也讲了极昼,耀眼的夜晚极圈常有,但耀眼又风雨交加的只此一刻。




  双台风厄尔萨和提纳在短暂纠葛后又回归自己的轨道,城市重建后自然不见灾害痕迹。贺峻霖因为发烧第二天一早总台就派来了交接记者,彼时严浩翔正在一旁倚墙沉睡;工作依旧忙碌,但那晚温水里饱胀的梦为贺峻霖多添一方朝霞上的旗帜,直到妹妹生日他才给自己放假。


  “不是、你生日来寺庙干什么。”贺峻霖被女孩拽着走进殿宇一位老师傅面前,也许慈眉善目、但绝不算仙风道骨。贺峻霖这样腹诽两句,听见妹妹在旁边说,“大师,帮我哥算算姻缘吧!”贺峻霖胳膊肘顶了顶女孩抗议,还是压下心满足妹妹的愿望。


  师傅抖着胡子掐指捏算:“施主那位真名天子,命主文曲、四位纯全,但弱土末金、遇强水则刑伤,命中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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